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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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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是直不起來了,直到小夏子小跑上來扶他,這才起身。

姜清如本以為會在他臉上看到至少一絲尷尬,沒有——有的只是那招牌的笑臉,特別溫和,特別真誠。

“母後,外面風大,與皇弟進去說話吧。”皇弟的語氣也很溫和。

“正是,正是,”太後是不能凍著這寶貝兒子的,忙拉著顯王往長壽宮裏走。

大公主貼著姜清如,走在人群最後面,低著頭顯得心事重重。

“怎麽啦?”姜清如蹲□來,與她平視。

大公主的眼睛裏含著淚,“太後娘娘好偏心。”

姜清如一震。

“父皇會傷心的。”八歲的昭兒說著,眼中淚流了下來,仿佛受委屈的人是她一樣。

姜清如慌忙替她擦淚,柔聲哄她,“他不會傷心的,昭兒不哭……”

“為什麽不會傷心,如果……先母後這麽對昭兒,昭兒會難過死的……”她已經漸漸習慣這樣稱呼先皇後,接受了趙氏已經永遠離開了的這個事實。

姜清如想到方才的畫面,皇帝獨自站在一旁,身後是黑壓壓跪成一片的奴才,身前是姿色動人的鶯鶯燕燕,身側是喜淚縱橫的重逢母子——只有他,穿著世間最尊貴的明黃色衣裳,那樣滑稽而又尷尬得彎著腰,像是一個局外人。姜清如摟住昭兒,有些吃力得抱著她站起身來,低聲道:“他不會傷心的,因為他……是皇帝。”

昭兒將臉埋在她肩頸處,乖得像一只小貓,連呼吸都輕巧,“母妃,做了皇帝就不會傷心了麽?”

“嗯,只有不會傷心的人才能做好皇帝。”

昭兒安靜了片刻,有些疑惑得道:“明明傷心是不好的事情,可是為什麽昭兒覺得——一個不會傷心的人好可憐呢?”

姜清如沈默。

孩子的很多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得出。

長壽宮裏很熱鬧,太後讓人帶顯王去換下騎馬裝,一殿的後妃陪著太後說喜慶話。

太後很高興,“這個月,宮女太監們領雙倍月前——從哀家私庫裏出。”登時連奴才們也跟著開懷起來。

靜貴妃笑道:“母後發了大慈悲,靜姝德才淺薄,只有些小能耐。”說著吩咐她身邊的大宮女連翹,“你去整治一番宴席,就從我的體己銀子裏出,算是為小表哥接風洗塵——也是為母後的壽辰恭賀了。”

新入宮的一批美人紛紛附和,這個說要親自做一道拿手的點心,那個說要獻出私家的菜譜……真是和和美美,圓圓滿滿,再和諧沒有了!

姜清如看了一眼皇帝,他坐在太後左下首,面上依舊是那溫和的笑,手中端著一盞茶,卻既不喝也不放下,仿佛已經忘了那盞茶的存在——就像是他被眾人遺忘那樣……她錯開視線,正看到顯王換好裝束從偏殿走進來。

只見他深衣曲裾,廣袖舒展,整個人像是欲要展翅的黑鷹;烏發以一頂銀制高冠豎起,更顯得少年英氣。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

姜清如已經猛然站了起來,如在夢中!

周子正慢慢向她走近。

大殿的熱鬧的討論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下,眾人註視著這皇帝最寵愛的妃子與太後最偏愛的小兒子不同尋常的互動,空氣中湧動著讓人不安的暗流。

……

少年撒嬌一樣地蹭著她的耳朵,小聲道:“剛剛……那可是我的初吻呢……”

他繼續悶悶道:“姜清如,你可要對我負責才行!”

“餵,你帶我回家吧。”他倚在山路旁一顆柏樹上,修長的身姿比身後的樹木還要挺拔,望著姜清如的眼睛裏閃爍著調皮的笑意,仿佛與她已經認識很久了。

阿正皺著眉頭仔細回想,忽然伸手回去捂住胸口,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看著你走過來,就覺得,我們認識很久了……你會對我好,而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

那些淩亂的、甜蜜的、屬於現代的記憶,一瞬間全部湧上腦海,姜清如看到整座宮殿像被海嘯沖擊著那樣在旋轉,只有眼前那熟悉的面容是真實,只有少年明亮的黑眸是真實……

周子正也在註視著她,少年的臉上有種奇怪而迷人的神情,仿佛是疑惑又仿佛是頓悟。

……

姜清如摟著他的脖子,仔細盯著他面上神色,認真問道:“你告訴我,你是誰?”

少年再一次被彈開,伏在地上,嘴角已經滲出了血跡,眼睛中卻迸射出炙熱的火花,他雙臂在地上一撐,又急速沖了過來……

紫光大盛,在少年沖過來前一秒,一切都消失了。

……

原來一切的根源在這裏嗎?為什麽她會莫名其妙穿越到一款游戲中來,為什麽在現代會遇到那個一定要跟她回家的少年——一切的根源都在這裏嗎?

姜清如的演技向來很好,但是此時此刻她控制不住墜落下來的淚水,她控制不住自己發抖的聲音,更控制不住那不顧一切伸出去的手,“阿正……”

周子正握住了她的手。

大殿上的女人們集體倒吸了一口冷氣——在這個時代,叔嫂於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肌膚接觸,那也與通奸沒有什麽區別了。

少年的手,幹凈有力而又溫暖,他望著姜清如,眼睛裏有璀璨的光亮,“姜清如,你回來找我了。”

“啪”得一聲,皇帝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茶水濺起,在他明黃色的衣袍上留下斑駁的茶漬……

皇帝有口諭

不要看皇帝總是一副溫和的笑面孔,就以為他沒有脾氣——他只是不發脾氣而已。

而一旦皇帝發起脾氣來,那是相當嚇人的,所謂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如今這長壽宮雖還不至於發生流血事件,氣氛卻也相當凝重起來。原本湊在太後跟前說喜慶話的美人們也都老老實實退到後面去,其中有個美人姓林名瑜的,性子裏有些呆氣,素日眾人都玩笑似得喊她“榆木頭”,空生了一副好相貌。林瑜前番插不上話,好容易眾人噤聲,她見皇帝摔了杯子,也不顧時機,立時就笑道:“嬪妾家母常說,這碎碎(歲歲)平安——果然顯王一回來,一切都平平安安了。”

她的話音在空中尷尬得傳了出去,沒有一個人接話。

靜貴妃恨恨得瞪了她一眼,心裏暗罵:丟人現眼的東西!爛泥糊不上墻。要不是看在這榆木頭的父親是她父親門生的份上,才不會讓這樣的愚笨之貨入宮——不能幫忙、只會添亂。

不過一句話光景,姜清如已經回過神來了。

不對,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這裏可是古代的後宮,她是這後妃中的一員,而眼前的少年卻是她名分上的小叔子。

“清妃累了,扶她下去休息。”這是皇帝給出的臺階。

姜清如只能順著這“臺階”下去,縱然她有滿腹的驚喜興奮與疑惑,也只能忍著再等時機。

周子正望著她被侍女扶著走出殿外,原本與她相握的手還定格在半空中,少年有些迷茫得低頭看自己伸出的手,仿佛在疑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舉動——然後他收回手,笑著踏步上前,對著皇帝道:“聽說為臣弟準備了洗塵宴?”

皇帝凝視他一瞬,哈哈一笑,拍著他的肩膀道:“正是,母後與靜貴妃都為你準備了……”

於是一家和樂的場面又熱鬧起來,只是少了一個姜清如——不過,大約除了昭兒,也沒人會在意的。

姜清如被強行送回了幽蘭宮。

半夏一面給她換下重得嚇人的品級服裝,一面喋喋不休,“娘娘您可真是嚇死奴婢了——那可是當著太後娘娘與皇上的面啊……顯王殿下再怎麽樣,那都是過去了,名分已定,男女有別,更何況是叔嫂……”她猶自後怕著往下說。姜清如此刻本就心緒煩亂,再聽她在耳邊這樣絮叨,更覺焦躁不安,將那犀角梳“啪”得一聲按在梳妝臺上,厲聲道:“閉嘴!”

原主性子柔和,姜清如穿越而來之後其實也沒什麽主仆之分的,就這麽自自然然地相處著;尤其是旋夏、半夏兩個丫頭,私底下說起話來更是親密,時常她們二人絮叨點什麽,姜清如也好脾氣得聽著——三人也就都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此刻,姜清如這麽厲聲斷喝,登時將那條涇渭分明的主仆之線劃了出來。

外間伺候的宮女太監早跪了一地,半夏被吼了這麽一聲,一時竟有些懵了,楞了楞才曉得跪下請罪,眼裏卻不自覺得湧上淚來。

姜清如見她這幅樣子,頓時覺得自己過分了,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覺得心亂如麻什麽話都說不出,最後只擺了擺手,有些疲倦地撐住額頭低聲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靜一靜。”

半夏含著淚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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